9年前,台湾女孩杨蕙如的理财故事风靡台湾岛,她靠刷信用卡在短短两个月内获利上百万新台币,消息一出舆论哗然,甚至被有些人封为“卡神”。
最近,一家名为“能量国际文化传播”的公司在济南办起了“你就是卡神”金融培训班,数十人怀揣着“小额换大额”的致富梦,热血沸腾地加入其中。半年过去了,大额信用卡没有等到,他们却纷纷陷入银行追账、信用扫地的绝境。“卡神”梦碎背后,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庞氏骗局,还是披着金融外衣的新式传销? "你就是卡神"金融课程现场。
王波(化名)是济南一名汽车美容店加盟商,资金周转问题让他犯了愁。“有人能教你快速提升信用卡额度,还能享受创业板高比例分红。”2015年春节前夕,他结识了“能量国际文化传播有限公司”的职员刘彦翠,从此步入“你就是卡神”的金融课堂。和王波一块加入的,除了济南本地人,还有不少莱芜、东营、潍坊、淄博等地的疯狂追逐者。在他们看来,上了培训课,发财致富不再是难事,甚至可以摇身成为家财万贯的大赢家。请君入瓮“只要成了高级会员,就能享受股权分红”
“今年1月,我偶然认识了能量国际的业务员小刘。”王波回忆,小刘态度十分热情,连续几天打电话说有免费的金融培训,“信用卡额度从1万到10万,10万到100万,都在弹指一挥间”。急着用钱的王波虽有些纳闷,但还是动了心。
李丽(化名)曾是济南一家医院的内勤,一天同事买回几盒麦芽压缩饼干,称如果参加厂家联欢活动,每盒价格能从380元降至100多元,李丽感觉挺划算。就这样,李丽和王波进了同一期课堂。
在万达写字楼内,“能量国际”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公司的营业执照、获奖证明,还有公司负责人与国家领导人的合影,以及一些知名人士的合照。一名工作人员向他们介绍,公司还有可能登上创业板,只要成为高级会员,就可以享受股权分红。
蛊惑人心“听了两节课,再也不想靠死工资过日子”
根据李丽的描述,在被核实姓名、身份证号、联络人等信息后,学员才被领进一间会议室。所有手机要静音或关机,并放到一个被称作“垃圾场”的小筐中,禁止录音、录像、拍照。讲台下有约10张桌子,5人一组围坐在一起,每组都有一个“教导员”。在会议室的后排,始终有八九个人在监督学员的举动。
李丽说,第一节课的主讲人是宋某,他讲述自己曾在港沟当小工,十多年摸爬滚打,历经沧桑,后来巧妙利用资产配置手段成为开名车住豪宅的成功人士。
“很多人深受鼓舞,更加相信这个团队。”李丽回忆,宋某教给大家如何零资产办理信用卡贷款还不用还,如何同银行打交道“套现”等。接下来的主讲人孙某自称是“期货取款机”,利用信用卡套出的现金还能进一步挣钱,一张张幻灯片展示了他曾创造的“交易量神话”。
“听了这两节课,我才发现挣钱还有这么多捷径,再也不想靠着那点死工资过日子了。”李丽对未来充满期待。
『游戏』升级
现场演“魔术”,信用卡额度从2万变27万
第三天,所有授课戛然而止,变成了一对四或一对五“盯人”发展会员。所谓“入门级培训班”,每个人需要交3880元学费;中级班交3.88万元,就能加入其资本财富论坛“金衫资本会”,可指导会员融资众筹;最高级别的会员需要交纳5万元,能享受公司股权分红。
李丽在“教导员”一天的劝导下,交出了1万多元,作为初级班学费及中级课程的定金。“教导员”告诉李丽,“如果还能发展新学员,只要有一个人交3880元,就能拿到20%的提成;如果有人交了3.88万元,就能拿40%。”
接下来,能量国际继续出招,称公司和光大、中信等银行有合作,可以将信用卡额度从2万元提到27万元。而且,自称“光大银行济南分行负责人”的刘某、“中信银行济南分行负责人”的毛某也来到现场,为会员现场签字做担保。
“工作人员还演示了,结果当场就收到了银行的,称信用卡额度已提升至27万元。”1月20日当天,王波上交了一张2万元额度的信用卡,李丽则交上了两张,额度共4.9万元,并提供了自己的身份证号、信用卡密码等信息。能量国际承诺,10天内发放大额信用卡。这一天,共140多张个人信用卡被这家公司收入囊中。
梦醒时分信用卡被刷爆,“银行负责人”都是假的
“10天后,我们没能等到大额卡,得到的回复是珠海总部的操作系统需要有识别码才能进入,一时无法获取。”李丽回忆,从春节、正月初八,再到正月十五,能量国际以“已寄到黄石”“卡数太多难同时开卡”等各种理由拖延时间。
直到4月初,学员们查看账目明细发现,早在2月,信用卡已透支,消费地点多为商场、建材市场等地。他们还发现,所谓的“银行负责人”其实是能量国际的员工。
而此时,王波那张2万元额度的信用卡,连同滞纳金累计需要还款6万元。而同期学员李文一张3.9万元额度的信用卡显示已欠债11.9万元。大家陷入了被银行四处追账的窘境,房贷、车贷更是无从办理,5年之内可能都难以恢复自己的资信。更有甚者,连子女办信用卡也被银行拒之门外。
“追梦者”的钱就这样打水漂了?新花招又来了——
“要弥补损失,只有继续‘拉人头’”
吴某曾在朋友圈发布培训课动态宣传
“卡神”梦已碎,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问题摆在眼前:学员们能否搜集到完整的证据链?这究竟是一场信用卡诈骗还是传销新花招?由此造成的经济损失和信用“污点”如何弥补?“造梦者”给李丽们带来的麻烦远没有终结。
察觉到这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后,这些“追梦者”发现,曾经的联络人开始玩起了“失踪”,要么说人在外地,信用卡透支和自己无关,要么干脆打不通电话。受骗的学员们开始联合起来,一边向派出所报案,一边开始搜集证据,寻找骗局中的蛛丝马迹。
“我在同一名公司里的职员吃饭时,无意间套出了一些信息。”王波告诉记者,这名职员透露,能量国际销售部负责人吴某与位于银座晶都的一家公司有密切关系,在1月20号左右,这个公司把学员的信用卡都刷透支后,再把钱交给吴某,吴某向这家公司支付手续费。
直到今年7月,学员们在万达写字楼终于找到了能量国际的相关负责人宋某,得到的回复则是:“能量国际公司已经注销了,之前所有的账目和我们新成立的金融教育中心都没有关系了。”
几经辗转,吴某的助理刘某给学员这样的说法:“第四期金融课程又要开课了,你们只有继续发展学员才能拿到提成,这样才有可能弥补你们的信用卡损失。”学员李丽告诉记者,新一期的金融课程噱头又发生了变化,变成了“5万元组合包”,只要交5万元,“就可享受到红叶谷免费游玩、包吃住,还能享受公司的股权分红。”
“从这一点或许更能看出这家公司非法传销的本质,我们一直努力向警方提供更多证据。”李丽说。通过目前提供的证据警方发现,“这个组织有可能涉及信用卡诈骗,或涉及非法传销,但具体如何定性,还需要报案者提供更多线索。”延伸阅读
空手套白狼的“进化法则”
“最近两年,南方传销组织不断衍生出新的招式,有的已在济南复制。”在公安部门从事经济侦查工作多年的刘先生介绍,近两年,类似广西一号传销大案、1040阳光工程等多种新式传销组织,都横跨广西、安徽、山东等多个省份,不再像以前一样集中在一个区域集中授课,而是隐蔽在一些高档社区里,一对一授课,形式更加隐蔽。
比如在淄博市,“创享未来国际会所”在互联网上大肆宣传、鼓动网民投资,宣传其经营“小额投资,网上理财”项目,波及8省;2013年11月,于某杰成立烟台腾珑投资有限公司,以销售“美国德士达石油公司原始股”为名,通过购买所谓原始股票获得加入资格并成为会员,发展下线。
上述案件中,传销人员多分布在30到40岁之间。令经侦大队感到吃惊的是,现在传销人员开始向高学历人群蔓延,除了有下岗职工、农民等外,也不乏银行职员、退休高干人员、老师等群体。
“以前都是卖东西搞传销,有实物,通过亲朋邻里发展会员、拉人头,采用欺骗手段聚众灌输‘一夜暴富’的思想,限制人身自由;现在的传销模式已经进入‘空手套白狼’的时代。提供最新、最快、最全面、最详细的“能量国际文化传播”背后的致富梦:新式传销还是骗局?直销信息。”济南市公安局长清分局经侦大队成员赵鹏,曾参与侦破长清区的1040阳光工程传销案,他认为,现在已从传销实物变成传销理念,传销利润或资本,有的甚至不会限制人身自由,而是以个人资信、高额入会费用等利益牵制成员。
新式传销的噱头也多被冠以“高大上”的帽子。比如会打着资本运作、连锁经营、西部大开发、市政建设等旗号,又或者借助虚拟网络,以电子商务、原始股投资、基金发售、点击广告返利、网络游戏为幌子,通过网银缴纳入门费、网上注册会员或代理商,发展下线。“有的传销组织甚至披着公益慈善、消费养老、免费旅游等华丽外衣,用名目繁多的层级奖励诱骗。”赵鹏介绍,传销组织入门费往往以3800元、69800元等标志性数额为标准。
传销“洗脑”的套路再怎么变,总有“狐狸尾巴”露出来。上述刘先生总结,比如一开始往往会向你介绍入会原因,对就业、经济、地方发展等国家现状夸夸其谈,再对连锁销售传销和直销作区别,阐述级别越高提成越多的“五级三阶制”,劝导多投资多赚钱的“高起点”政策等。“传销的本质从未变过,还是利用高额的利润诱惑大众,披上合法的外衣,让大家相信,让参与人觉得受国家保护。”刘先生透露。